而我永远不想被世界改变。
小号:青晓 一个楼诚堆积处

【传说周拼文】【穆拉】何曾到

既然已经被人一击必杀了→_→我就勉为其难承认这是我写的吧。
装作九月有更新。

小将拉姆33岁庆生企划:

传说周第一篇匿名拼文新鲜出炉,欢迎竞猜~

作者说不点文,给第一个猜中的小伙伴寄明信片!


何曾到


  

穆勒的朋友不多,基本上都管他叫穆二。

  

穆勒初入江湖时和一群小土匪臭味相投,连对方名字都记不清的他就和别人稀里糊涂地拜了把子,按年纪行二。数年之后,他的那些土匪兄弟们都翻身成了一方豪强,水泊里的吊脚楼轰然倒塌,起了敞亮的高楼,手底下有一大帮弟兄使唤,唯有穆勒一人脸上多了褶皱,口袋里的银钱响得越来越寒碜。鲜衣怒马的结拜弟兄见了他,远远地便要喊一声“穆二”,尾音拖长,含着说不出的讽刺。

  

穆勒很惆怅。

  

他入行时没给自己一个清楚的定位,既想逍遥快活,又想落个好名声。最后的结果是,他说自己是侠盗,别人都管他叫贼骨头。

  

穆勒时常安慰自己,世人总是不识凌云木的,总有一天整个江湖都会领教到他的高义。不料这年年关刚过,穆勒刚偷完隔壁青崖山私吞的金狮盟下放的赈济,留了点现银慢慢使,金狮盟便下了一封要命的函文。唯一让穆勒稍稍宽慰的便是他的名字在巨盗榜上排得蛮靠前,起码有了点名气。

  

穆勒落脚的客栈是他从小相识的朋友开的。那位老板有张阴沉严肃的脸,看上去几乎没有高兴的时候。那天他格外拉下了一张脸,把穆勒的包裹打好,丢在了他面前。

  

穆勒叼着半个包子,不明所以。

  

“年关的时候就是刽子手也都是要休息几天的,真不知道你这么勤勉是想干嘛?发家致富么?这回你可是撞在了人家的枪口上,他们知道东西是你偷的,亦知道你躲在这座城里。我已经连夜找了艘船。“

  

穆勒咽下一口包子。

  

“巴德,你这是要赶我走啊。我可没短了你的房钱。”

  

巴德的声音冷冷的:“你非但没欠我钱,而且我如果拿下了你,还能大赚一笔。”

  

穆勒撑着脑袋,笑笑说:“你每回见到我都要骂我几句短命鬼,恨不得我永远消失才好。怎么,这样好的差事,你不肯做?”

  

“我不是江湖人,何必要卖金狮盟的面子。”

  

穆勒道:“不是我说你,像你这样不精明的人,注定要倒霉一辈子。”

  

巴德咳了一声:“你说的不错,我这就去药房买包砒霜,正好把我放在外头的二十两银票换成小额的。顺带一提,那艘船上不止你一人,还有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子。说是世家子,他和你一样穷得叮当响。不过江湖上最重的就是出身,这样会比较安全。唉,我今日嘴为何如此碎。”他佯装打自己一巴掌,拿起挂着的蓑衣又放下,转身出了门。

  

穆勒叹了口气,背起行囊,穿上蓑衣,把银票揣在兜里,朝外头喊了一声:“你要我怎样谢你?”

  

巴德已走得远了,只能模糊听见一句。

  

“活着回来。”

  

 

  

 

  

穆勒到了渡头,舒舒服服地坐在铺位上喝着热茶,喝完之后甚至眯上眼睛小睡了一会儿。早早用过晚饭以后,天色逐渐昏沉,穆勒模模糊糊看见有个人走到船旁,着一袭红衣,身形板正。简单核对信息后,他也上了船,接着船桨轻点,小舟便驶离了小小的港湾,往大河中去了。

  

那个人嚼着干粮,不慎与穆勒目光交错。他看上去很年轻,有张带着少年英气的脸,可他的眼睛却透出苍老的世故。穆勒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人无数,可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眸子,里头仿佛有无尽的深渊。

  

他先伸出手去。

  

“拉姆。”

  

穆勒有些局促地握住了拉姆的手:“朋友都管我叫穆二。”

  

拉姆嗤笑了一声。

  

“穆二?”

  

穆勒有些生气了:“是啊,有什么好笑的么?”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拉姆继续掰着他的馒头,“只是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真的。”

  

穆勒想起了巴德的话,腰杆突然一硬,语气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这位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懂了。行走江湖,与人萍水相逢,怎能莽撞地报出真名呢?幸好我是个好人,若是碰上心怀不轨的歹徒,被他查出你的家世,要绑架你勒索钱财,可就不好了啊。”

  

拉姆瞥了他一眼,把隔板竖了起来。

  

“喂!分一盏油灯过来!”

  

“好的,穆二。”

  

 

  

 

  

穆勒的武功不错,但他最得意的还是那份天生的眼力劲。过了一个晚上他就基本确定巴德好心办了坏事,拉姆根本不是什么世家子。他背上的剑十分普通,但看他的手指便能知晓他平日里用的肯定不是剑,他的腰带里还藏着一对匕首,偶尔显出的步法略显诡异,与江湖中名门大开大阖的架势不相类似。穆勒本打算中途偷偷溜下船,没想到第一个晚上船家压根就没靠过岸,第二夜好容易到了个小港口,船家却又殷勤地一个人跑上岸去购置,把穆勒和拉姆留在船上,四目相对,穆勒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说句实话,拉姆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他总是给穆勒划出一块更大的船位,夜里休息时很安静,白天除了看书就是坐在船头发呆,从来不会乱动穆勒的东西。他的待人处事彬彬有礼,要不是穆勒眼尖看穿了一切,恐怕还真要把他当成是初入江湖的世家子弟。

  

穆勒夜半常常憋得难受想要找人说话,但又不敢开口,只能闷闷地对着一江浑水嘀咕。穆勒知道这艘船开到繁华些的能让他有借口下船走走的地方起码得要四五天的功夫,而这四五天里拉姆说不定就一言不合把他五花大绑押送到金狮盟去,这让穆勒一天比一天愁,吃不下睡不好。

  

第三天晚上他们停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旁,拉姆一个人下去溜达了。穆勒眼珠一转,从包里掏出那二十两的银票,打算先唬一唬船家再给他点甜头,达到丢下拉姆就跑真刺激的目的。没想到他银票还没摸出来,岸边蹭蹭蹭就蹦出一堆人,冲着拉姆晃悠的方向就冲过去了。听见背后风声袭来,拉姆回身拔剑,偷袭者一惊,向后退去。没想到拉姆的剑鞘里没有剑,只有一把木柄。趁众人愣神之时,他把剑鞘一倒,滑出一把锃亮的铁扇。

  

穆勒脑门里轰的一下。他一开始只是知道拉姆不是一般人,却不知道巴德的手气如此之好,抽到了天底下最不该抽的人。

  

其实穆勒一开始就存了个疑心,如果拉姆是乔装出行,为何偏偏要找一艘有人同乘的船。他最初的解释是拉姆是冲着自己来的,现在他明白了,自己才是拉姆乔装身份的一部分。

  

因为墨扇子是有名的独来独往,是绝对不会和别人一起坐船的。

  

穆勒想拉姆大概是他的真名,因为他的别名实在太过响亮,以至于没人知道他究竟叫什么。墨扇子是江湖中有名的刺客,传闻中他行事乖张,最恨他人见到自己的真容,无论黑白两道,只要犯了他的忌讳,统统不放过。不过他行事有自己的准则,若是他愿意杀人,即使是一顿粗茶淡饭也足够偿资;若他不肯,就算把金山银山堆在他的面前也无济于事。就是这样一个古怪的人,近来却传闻他要去为金狮盟效力,这一带能找到他的土匪头头统统炸了窝,要找他问个清楚。墨扇子不怕这些人,他不过就是怕麻烦,所以也和穆勒一样下了逃难的决心。

  

穆勒看四处人影闪动,想着这下是要动真格了。他又想到拉姆可能的确被金狮盟收入了麾下,搞不好顺带把自己一起收拾了,便开始踌躇要不要去帮拉姆。

  

墨扇子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起穆勒这样的小偷的,无论穆勒偷到多么珍奇的宝物,救济了多少条人命,都抵不上他折扇轻点的风流。想到这里,穆勒心里有些不开心,又去摸他那张银票,却怎么也摸不出来。他又四下一看,刚刚提着桨的船家连人带家伙跑了个干净,这下就是逃也逃不走了。穆勒咬了咬牙,拍了拍腰间的皮袋,冲进了冲天火光里。

  

 

  

 

  

穆勒坐在火堆旁打量着拉姆,把拉姆看得发毛。

  

“你就是墨扇子?”

  

拉姆点了点头,穆勒叹了口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拉姆笑笑:“你希望我们一见面我就把你的眼睛戳瞎么?”

  

穆勒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拉姆又把柴火拨了拨,自言自语道:“我记得船上有备用的桨,可惜我不认路,船夫跑了,接下来几天可能难办了。”

  

穆勒忍不住了,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因为和金狮盟扯上关系所以被这里的土匪追杀了?我跟你说我和那些土匪头头可熟悉了,你别问我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拉姆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那个什么都能偷到的贼。”

  

穆勒瞪大了眼睛。

  

“而且我也没被土匪追杀,这些人就是金狮盟的人。我从一开始就是金狮盟的人,只不过最近我有点不想干了而已。”

  

“这样好的差事为什么不干?”

  

拉姆想了想,问穆勒:“你初入江湖时就想当个贼么?”

  

穆勒干笑一声:“我一开始和一帮土匪混,后来他们一个个都混大发了,就我一个还是一穷二白,于是我便只能去做小偷。我总是自称侠盗,心里其实不好受。唉,早知道当年就不要脑子一热学武功了,开开客栈多好,清闲自在。”

  

拉姆居然也颇感慨地说道:“我从金狮盟初立时就进去了,一干就是一辈子。外头把我传的神神秘秘,我有时觉得自己简直活得没个人样。我就是往外跑了一段时间,盟里怀疑我叛变,盟外怀疑我放下了从来没有过的身段和金狮盟同流合污了,日子也真是没法过。”

  

拉姆倒完苦水,穆勒把草灰底下的红薯挖出来,掰下一半递给拉姆,看着他很文雅地吃着,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们俩其实差不离,都是没法混江湖的人。”

  

拉姆也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融入不了这个江湖,而是这个江湖早就不是我们当年憧憬的样子了。”

  

穆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转移了话题:“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拉姆吃完了红薯,抹了抹嘴:“睡觉。”

  

……

  

 

  

 

  

就这样,拉姆和穆勒踏上了漫无目的的逃亡之路。在得知了拉姆的真实身份之后,穆勒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颤抖。拉姆有时实在不想听穆勒絮叨,就自己打开话匣子,随便讲些江湖掌故,于是穆勒的世界观就直接轰然倒塌了。

  

他也知道了娃娃脸的拉姆比他要大上个五六岁,不要命的穆勒甚至去摸过拉姆的脑袋,被他一巴掌打得满脑门金星。

  

不认路的穆勒有绝佳的运气,不到半天两人就走回了大路,购置了地图马车之后,两人就该去哪里吵了起来。

  

穆勒坚持要去投奔他的酒肉朋友,因为那帮土匪虽然是酒肉之交,但他们是这茫茫江湖中他唯一的后盾。拉姆却认为要慢慢地走回金狮盟的领地。他说盟里现在人手大多都派了出去,如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穆勒那张银票最后还是没找到,包里其他的细软也都被无名而起的大火烧了个干净,最终也只能向拉姆低头。

  

拉姆说的不错,除了一开始的那次袭击外,接下来的旅途一路太平。他们住在舒服的客栈里,晚上有兴致时甚至还会整两蛊。这两个恶名远扬的人都发现了对方不过是失意落魄的游子。事实上,他们这些天的交情远比过去一生结交的所有人都来的深。

  

穆勒在金狮盟的边界处碰上了几个唤他一声二爷的小喽啰,那是他某个结拜兄弟的手下。幸运的是这位兄弟还算仗义,把他们俩迎上了山寨,好吃好喝伺候着。拉姆仍是警惕着,只用大家都尝过的菜,一杯酒攥在手里,从未沾唇。没想到宴会到了尾声,他刚刚有所放松,身上的条条经脉全都突突地疼了起来。他一把捏碎了酒杯,瓷片卡进肌肉里,血一滴滴地打在盆上。

  

穆勒一惊,站起来就去扶拉姆,首座上那位兄弟挥挥手,让他别多事。

  

“穆二你听我一句,你也算是江湖里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被金狮盟追杀一辈子总不是个事情。你不如把他送去,他们不但会放过你,甚至还会给你谋个差事,你就再也不用顶着坏名声四处流窜了。”

  

拉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穆勒的手臂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穆勒疾点几下封住他的大穴,回头冲那兄弟道:“老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穆勒绝不是这种卖友求荣的人。”

  

笑声传来,老三的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的戏谑:“朋友?你管他叫朋友?我看见他那柄扇子了,怎么,你竟不知道他是谁?你和墨扇子相交可有一月?”

  

他又伸手向拉姆一指:“为了一个不知底细的萍水之交和自家兄弟撕破脸皮,值得么?”

  

穆勒站得笔挺。

  

“穆二和各位兄弟不一样。穆二不善经营,疏于武功,野心更是全无,所以这些年来越过越局促,周转不来,总免不了要去拂名门的逆鳞,得罪了一大批人,拖了兄弟们的后腿。纵然穆二再不成器,穆二也略懂些道理。自由自在,潇洒快活是我一生所求,但我绝不可能牺牲他人来获取自己的快乐。生死之交也罢,萍水相逢也罢,每条命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都比金山银山来得金贵。”

  

拉姆的神志已经有些混沌,他垂着脑袋低低地骂了一句:“你做事这么不精明,活该倒霉惹上麻烦。”

  

穆勒扶着他就往外走,一支长箭从他耳边呼啸而过,钉在门板上兀自晃悠。老三挽弓搭箭,声音不带半点温情:“你可以走,把他留下。”

  

穆勒继续走着,又一箭射中了他腰间的皮袋。老三的声音在微微发颤:“二哥,别做傻事,不要把自己逼上众叛亲离的绝路。”

  

穆勒回头笑道:“我入江湖以来,何时不是众叛亲离,何时不是孑然独行呢?”

  

老三的喉头滚了几下,又搭上了第三支箭。

  

那支箭最终没能发出去,他眼睁睁地看着穆勒扶着拉姆消失在了夜色中。手下的喽啰上前,他最终只是挥了挥手:“放他送死去吧。”

  

 

  

 

  

拉姆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穆勒在一旁煎药,咕噜噜的水声,药材的苦香充满了房间。见他醒来,穆勒立马放下了手头的活,坐到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在拉姆神志不清的这几天里他们已然越过了金狮盟的几道防线,穆勒找了个僻静的小院,盘算着至少能在里面躲上一两个月,待拉姆好透,金狮盟略有松懈之时再做别的打算。

  

拉姆听他说话,只开口说了两个字:“快走。”

  

穆勒皱了皱眉头。

  

“停船那天晚上,你虽然帮了我不少倒忙,但也是好心。毕竟你本可以远远跑开的。在你兄弟的山寨里,你同他撕破了脸皮,只为护我周全。你是真心待我,可我从见到你开始,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打算。

  

“我不想四处流亡,我还想回金狮盟,我想用你做我重回盟里的敲门砖。信不信由你,你偷完那批货之后全盟的人都磨刀霍霍要拿你杀鸡儆猴。

  

“我早和盟里说好了,所以我们在边境晃悠时没有被拿下,这都是为了麻痹你,让你信任我,跟着我自投罗网。他们估计已经知道了我们落脚的地方,很快就会来这里把你捉去。”

  

穆勒听完之后愣了一愣。

  

“你既然已经这样打算了,又何必现在后悔呢。”

  

“因为我算了一笔账,我欠你一条命,我不想既受恩于你,又断送你的性命。”

  

“喂!你可是赫赫有名的墨扇子啊!你怎么这么不精明!”

  

“你到底走是不走!”

  

“走什么走,你这个自说自话的小矮子,这笔账我记着了,以后叫你用一辈子慢慢还清!”

  

“哪里来的一辈子啊……”

  

“我说有就有。”

  

拉姆急得从床上一跃而起,摔在了地下。穆勒急忙上前,忽觉半身一麻,知道自己又中了套路。

  

他被拉姆背上了船,船一路开回最初的小城。穆勒咬着嘴唇,盯着拉姆看。拉姆又换上了那身洗得泛白的红衣,看上去就好像是天边晕染不匀的火烧云。

  

“你放了我,那你怎么办?”

  

拉姆擦了擦铁扇,朗朗一笑。

  

“若有来生,希望我们能相会于庙堂之上,酒肆之间,或者其他地方,只是别再江湖相见了。人心险恶,道阻且长,穆勒啊穆勒,你该学聪明些了。”

  

穆勒眼前迷蒙着水雾,说不好是夜半的寒气还是溢出的泪花。

  

江湖掌故里写的明白,那天夜里金狮盟前前后后派出了数十名高手,而他们的对手只有墨扇子一人。那是场惨烈卓绝的战斗,清澈的溪水冲不尽殷红的血色,天亮之时,有个住在下游的孩子早起出来玩耍,从水草堆里捞起了一把沉重的铁扇。

  

 

  

 

  

五年后的一天,穆勒站在柜台里打着瞌睡,巴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狠狠剜了他一眼,吓得穆勒立马举起了算盘,一面假装对账,一面骂着巴德不是东西。

  

巴德的生意越做越好,酒楼里甚至请了个说书先生,天天讲些没根据的江湖故事。远处传来一声醒木,那山羊胡子的说书人清清嗓子:“今日我们来讲讲那威震三关的……”

  

穆勒又打了个哈欠。

  

江湖哪有那么好玩。

  

好吧,起码比天天窝在角落里被无良老板剥削来的好玩。

  

今天说书先生这段故事明显没准备好,说的磕磕绊绊的。穆勒越听越无聊,最后还是睡过去了。穆勒又梦见了拉姆的背影,矮小而挺拔,风吹衣袂,铁扇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手心,一步步地踱远。

  

在梦里,拉姆从来没有回过头。而这五年,穆勒再也没听到过拉姆的消息。穆勒总是宽慰自己,他肯定还活着,在某个天涯海角像自己一般过着平凡的日子,偶尔梦见穆勒模糊的背影。回忆如同旧书页慢慢破碎泛黄,总有一天,他们将不再为过去伤怀,不再追忆那段残忍的江湖岁月。

  

也许穆勒当初那句话说的的确精准,他们生来就不是江湖人,却把自己一生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了江湖里。

  

他们本不该相遇的,本不该沿着歧路越走越远,越陷越深,最后落得个熊熊大火烧个干净。

  

在白茫茫的梦境里,拉姆早已消失不见。穆勒颤巍巍地往前走着,走了好久好久,还是什么都没见着。

  

醒着的时候生活枯燥无味,入睡时总要被过去的经历折磨,以为触手可及的,其实都远在天边。

  

巴德有次宽慰他说:“世间和那拉姆一个脾性的人多了去了,你总能再找到一个喜欢的。”

  

穆勒的回答是:“就算这世间人人都带着他的影子,他们终究不是他。”

  

穆勒不清楚,或许他第一眼便喜欢上了拉姆,或许是在分离很久以后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魂儿落在了炽热的火苗里。

  

可惜一切都不能如初了。

  

烦人的老板又把穆勒叫了起来,这回是要叫他跑腿。巴德手里捏着张旧银票:“刚刚有位红衣公子忘了东西,你快去寻他。”

  

穆勒接过银票时巴德又瞥了一眼,忽然惊道:“这银票上的标记我记得明白,是店里前几年用过的。怎么会在外人手里?”

  

此时门口传来合伞的声音。一个略显佝偻的青年走进来,冲着穆勒朗朗一笑:“忘了东西了,劳店家费心。”

  

他的那一身红袍洗的更加泛白,扇子上信手涂鸦的是水墨山河,腰带里不再暗藏锋芒,只有块玉佩偶尔敲击,叮当作响。

  

他亦不再是江湖人。

  

穆勒看见他笑了,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觉得这必定不是个巧合,觉得自己又踏进了拉姆的套路。

  

可他还是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拉姆。拉姆坚硬的肩胛骨顶得穆勒生疼,可他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们确实不是江湖人,因为如今他们就是彼此梦中难寻的江湖。

  

全酒楼的人都停了筷子,直愣愣地看着他们俩,说书先生手一抖,醒木砸在了自己手上。

  

巴德叹了口气,把那张二十两的旧银票珍惜地叠好揣进怀里。

  

他打算一回房就立刻把穆勒的卖身契给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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